【亚梅】一份来自奥斯维辛的不完全卧底报告 2

1中有一个错误:亚瑟进入集中营应该是1940年,感谢 @宿莽 的指出!

 

亚瑟捧住茶杯啜饮。那热度和淡薄的苦涩是他费了很大劲才控制住将茶水一饮而尽的冲动——来到这里以后,他已经很久没有机会喝茶了。党卫军提供的水总是带着股酸味和浑浊感,味道和发霉的面包一样一言难尽。低头喝茶的同时,亚瑟趁机抬眼观察此刻正背对着他摆弄花花绿绿的试剂的男人。

医生留着稍显凌乱的黑色短发。在奥斯维辛,犯人是不被允许留发的。他身材瘦削得像是遭到过禁食虐待(仔细想想,也不是没有可能),低下头时能看到后颈的骨头在领口与发尾之间凸起,如同一块没有犁平的地。白大褂干净得很,要么是它的主人从不将它弄脏,要么就是他常常换洗衣物。那双手的指尖有被化学试剂侵蚀过的痕迹。

想问的问题很多。你是谁?是什么身份?为什么要救我?目的何在?你和党卫军什么关系?

一口茶哽在喉间。对方适时地转过身,办了张金属凳子坐到床边。

“我叫梅林。”他伸出手。亚瑟回以同样的动作。掌心冰凉。

“梅林——?”

“……艾姆瑞斯。”他说出自己姓氏时语气里带着一点干涩。亚瑟犹豫着点点头:

“艾姆瑞斯先生。”

“叫我梅林就好。”对方摇了摇头。

“梅林。我叫亚瑟。”

“亚瑟。”他没有追问姓氏。

沉默一时间从空气中渗透出来。亚瑟低头摆弄茶杯边缘,梅林盯着半空中某个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谢谢你把我从医院弄出来。”他再次说道。

梅林再次摇头。

“别向我道谢。”

“为什么?”

对方深吸一口气。“我救你是因为,医院里那些人很少有像你这样拼死反抗的——或者说拼死给自己创造生存的机会。他们大多数人都是任凭虱子往自己身上爬,然后呻吟着等待死亡的到来。”他指指窗外:

“那些大烟囱里冒出的黑烟,其中有一部分就是这些人的灵魂。

“我在救了你同时放弃了其他所有人的生命。这对他们来说本来就是很不公平的。你的感谢,我本不应接受。相反,我应当为此感到羞惭痛苦的。”

亚瑟背后一凛。梅林说出这话时的语气和化学试剂一般。

“但你没有。”

对面的人扬起眉毛。

“但你没有羞惭或者痛苦。”亚瑟说。“你应当为这些死去的人感到羞惭痛苦,但是当提起他们时,你又这么镇定。”

梅林望向亚瑟。他深褐色的瞳孔宛如一道漩涡。

“你需要休息。晚餐时间我会叫醒你。”

说完,他低头看了眼手表——一块刻着党卫军标志的手表,亚瑟看得很清楚——离开了房间。

 

亚瑟没能睡着。他屏住呼吸,在彻底听不到脚步声后才坐起来,试图翻身下床。

梅林是对的。他从没觉得这么疲惫过,两条腿仿佛不属于自己。或许在其他犯人把自己拖到医院、路途中经过了一些坑坑洼洼时还留了些擦伤。积攒了两个月的劳累终于一并爆发出来——休息一个月?或许,还不够吧。他这样想着,走到实验桌前。空荡荡的那一张很干净,一点灰尘都没有,看得出来经常擦拭。他把视线转移到化学药品上,瓶身上贴着标签,写有长长的专用名词。他已经不太记得自己上化学课的样子了,不过这些名字,他连见都没有见过。

梅林·艾姆瑞斯——他到底是什么人呢。

亚瑟皱起眉头。从目前得知的看来,他是个研究员式的人,应该对医学知识也有所涉猎。他在这个实验室研究什么?

并且,亚瑟对这个名字,竟有些莫名的熟悉感。

桌边还有两本书,一本关于有机化学,另一本关于解剖学。亚瑟的手指在书本封面上轻轻划过。

书。和头发一样,它不应该也不可能出现在集中营里。书本教会人们如何思考,而这正是党卫军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他们要犯人从肉体到心灵、由外而内地被控制。

摩挲封面的手倏然停住。              

化学。

他想起来了。不只是熟悉——亚瑟曾经很多次从报纸上读到过关于这个人的报道——他还亲眼见到过他一次。那是亚瑟高中的时候,波兰举办了全国竞赛。三年级的他参加了数学竞赛,只有第三名。而梅林正是当时化学学科的第一名,也是唯一一个获奖的一年级学生。颁奖典礼上,他穿了普通的羊绒西装而不是正式礼服,低着头,在人群中一点也不显眼。报纸头条称他是“化学天才”——又过了一年,梅林跳过了三年级,直接去了德国洪堡大学,专攻法医病理学。那个时候,亚瑟也已经提前完成军事理论部分内容的学习,直接开始接受波兰军校最严格的军事训练。

后来父亲也跟他提起过,说有个人上头看中很久了,想把他从国外挖回来给军统部效力。应该就是指梅林。

亚瑟问父亲,这人上的是什么军校?

回答:他读的化学。

又问:读化学的来军统部做什么?

乌瑟·潘德拉贡没说话。

这计划最终还是不了了之,或许是因为梅林太过热爱学校的研究氛围。他毕业后回国在做什么,亚瑟也不得而知。

如果没记错,梅林是犹太裔的。他同周围那种格格不入的感觉似乎是与生俱来。亚瑟嘲讽地抬起嘴角——换到十二年前,虽然犹太人同波兰非犹太裔人之间并没有什么隔阂,但总有人拿种族去嘲讽别人。十几年后,所有这些人,都一样了,都得对党卫军言听计从、俯首帖耳。

窗帘紧紧遮蔽住窗外的一切。

 

亚瑟重新躺回床上,双手枕在脑袋底下,盯着天花板。和天空一样的青灰色。他决定暂且不去想这些而是先听从梅林的建议休息一下。等会儿对方回来了,他还有很多东西想要问。

 

梅林没有在晚饭时刻叫醒他。亚瑟在开门声中睁开眼,快速坐起身。房间内的摆设同下午如出一辙。白色灯光偶尔闪动。梅林拎着一只纸袋出现在门口。他把纸袋放到亚瑟手里,里头飘出新鲜面包和肉的香味。面包白而柔软。是家里的羽绒枕头。是母亲的胸乳。是少女丰盈饱满的肌肤。

口舌生津的感觉,很久没有了。 

亚瑟抿抿双唇,把袋子放到一边。

“抱歉,来迟了。”梅林歪着头,没有看亚瑟。他把怀里的一叠纸搁在两本书上头,停顿一下,又把其中一本抽出来,压在那叠纸上面。

“没关系。食物是从哪来的?”

“哦,他们会给我们提供食物。”

“‘他们’?‘我们’?”

“党卫军会给我和你提供食物。”

“我很确定你口中的‘我们’不是指你我二人。”

梅林缓慢地转过头:

“你是在怀疑食物有毒吗?”

亚瑟耸耸肩,“我没有这样讲。”他把手伸进袋子,掏出一块面包塞进嘴里:“如果你想弄死我,只把我留在医院就是了,何必要救我出来。”他细细咀嚼,面包里谷物的原香逐渐溢满口腔——久违了。

“我只是觉得,你给我一种久违的感觉。”

梅林忽然扯开嘴角,如同被撕裂的新愈伤疤。

“你也是,潘德拉贡先生。”

亚瑟停止咀嚼。

“你记得我?”

“你说竞赛的事?不是,那点小事不至于让我记得你。但我有方法想起你。”

“……你刚才那么久就是做这个去了。”

“你父亲过得好吗?他曾经来找过我几次,在德国,在波兰。”

“……我不知道。他这几年一直在外执行任务,偶尔回国也从不跟我讲他过得怎么样。”亚瑟实话实说,“他找你去军统部究竟是做什么的?”

“在那之前,”梅林搬了椅子坐到亚瑟身边,手肘搁在床沿,“你知道关于我的多少?”

“你几乎全部的背景。至于你的现在,我一无所知。”

“你父亲没有告诉你吗,他们想找我去军统部的目的?”

“没有。”

梅林点点头。

“那场战争后的危机感。*”

亚瑟深吸一口气:

“化学战。”

“没错。”

“但为什么偏偏是你?波兰国内有化学才华的人除了你,我不相信就找不到其他的了。”

“因为我在洪堡大学读博士时写过一篇论文,关于化学武器的研究与前景。那篇文章被他们看到了,而他们觉得如果是我的话,一定能让这种假设以最快的速度成为现实。”梅林盯着装有食物的袋子表面逐渐染上肉类的油脂。“我拒绝了。说起来,他们也没少想法子,像是不让我毕业之类的。但是很可惜,德国不是波兰,就算是波兰最高领导人,也不能阻止校长给我发毕业证书。又过了没几年,德国人就开始入侵波兰了。真是讽刺。”

“你毕业后回波兰,在做什么?”亚瑟问。他实在是很想知道这一点。

“普通的医生而已。自己有一个小诊所,晚上和妈妈妹妹挤在一个小房子里,白天出诊,有时也会帮着做手术,但都是些小手术——你是不是在想,我这样的天才,怎么在做这么普通的事?”

亚瑟感觉自己耳廓微红。梅林不幸言中了。他无法否认自己当初对梅林多少有些嫉妒——无论是一年级就获得全国竞赛第一名、越过高中三年级去德国留学,还是如此频繁地被父亲拜访、甚至关心——

“别傻了,我不是什么天才。别人会觉得很荒谬,但我绝对是世界上最不想让自己如此擅长某件事的人。”

“至少你可以待在这里而不用遭受虐待。”

“哈。”

亚瑟没有继续说下去。眼前这个人在他眼里是个阿尔弗雷德·道格拉斯*式的人物。脆弱又善变,敏感又刻薄。除了他全然不像道格拉斯那样肤浅。他太过聪明了。有时又会故意躲开亚瑟注视的眼神,仿佛不愿意将面纱揭开更多。他冷笑,什么意思?问题问了这么多,对梅林·艾姆瑞斯似乎仍是一无所知。

“你刚才问了我很多问题。”

金发男人被吓了一跳。他是会读心术吗?

“现在轮到我问你了。”梅林换了个坐姿,把左腿搭在右腿上,“你在这里做什么?乌瑟·潘德拉贡的儿子出现在奥斯维辛集中营里,应该不是简单的被捕吧?还是说你之前的工作真的是木匠——”

他看得是我在进入奥斯维辛时的登记表。亚瑟在脑中盘算着。不妨赌一把,他不知道我在国家情报部门的工作。

“我不是木匠,但并不在为我父亲工作。失望了吗?”

梅林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似乎是在确认他说的是不是实话。然后他垂下眼帘,鼻翼微动。

“没失望。你是不是又以为我救你是有什么目的的?假使那天有人比你更努力地想要求生,我救的一定是他不是你。别太自大了。”

亚瑟叹息一声。“作为一名医生,你还真是冷漠得可怕。”他不太想同梅林议论生命亦或是别的什么,也不指望梅林能在他今后的日子里帮上什么忙。

出乎意料的,梅林忽然蹦出一句“对不起。”

“……什么?”

“我说对不起。我今天心情不太好。”梅林皱起眉头重复了一遍他的道歉,“我要早点休息。你想做什么都随意,只是别走出这扇门,原因你很清楚的吧?”

“明白。你有纸吗?”

“有很多。你要做什么?”

“觉得无聊,想写点东西。”

“给。”

“谢谢。”

 

11月21日

11月22日

11月23日

11月24日

11月25日

医生不允许我出门。我没有违背他,因为一旦被党卫军发现,我和他都必死无疑。除了我们第一次见面那天,他的态度一直都很温和。每天我醒来时,他通常都在桌边读一本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我没有见过的书,有时会消失很长一段时间,然后给我带回食物。他每天都会给叮嘱我吃药,而我的病情似乎也在一天天好转。

这间房间的窗帘一直处于拉住的状态,并且也没有日历,所以我只能每天数着日子。前几天没有什么重大的事情发生。我请求医生帮我带封口信给盖尤斯,他答应了。过了两天,他告诉我,分管雕刻部门的党卫军以为我已经死了。

 

 

“这是什么?”亚瑟指着梅林书上的一个小小化学结构式问。梅林只跟他说,不能走出这个房间。所以他就最大限度地将这个房间利用起来。只有短短几天,他就把桌上摆放的化学试剂都认了个遍。还有那些解剖学的书,他也很有兴趣。有时候梅林在看书,他就凑过去,坐在他旁边,一声不吭地跟着他看。如果有看不懂的,就直接指出来。梅林通常不会为亚瑟没完没了的提问感到厌烦;相反,他会露出很快乐的表情,对那样东西进行自己的阐释,比如——

“阿脲。很美,是吧?建筑一样的架构。给人很稳固的感觉。你知道吗,‘美’还有一个意思是‘可欲的’。曾经有一段时间,‘美’是被神话的东西,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所不能拥有的。现在,‘美’应当是在日常生活中随处可见的东西——当然,在德国人的世界里或许并非如此。”

“可欲的”。亚瑟很怀疑,是周围没有“美”的存在,还是自己已经失去了“欲”的能力。

“你研究这个做什么?”

“有个党卫军想让我帮他弄点阿脲,说他在杂志上读到过,阿脲接触到黏膜,会赋予其一种很耐久的红颜色,那种红色不像是口红涂上去的,而是像用于棉毛的真染料。他想用这个赚钱。当然,材料由他提供,事后也会给我面包和肉。”

“你的面包和肉原来是这样来的。”

“如果你说你的那份,是的。”梅林翻过一页,表情专注得像是完全没在听亚瑟说话,“他们想给我钱,但我不要。钱在集中营里什么用都没有。至于香烟,我还不至于要用香烟去贿赂党卫军。相反,他们一个个都想尽法子来接近我。”

“……如果被他们发现我在这里,你的面包和肉就没了,是不是?”

梅林合起书本,转向亚瑟。

“你知道吗,我突然想到一个主意。”

 

那天晚上,当亚瑟穿着囚服,见到那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从门外进入时,心脏还是狂跳起来。军校这么多年的训练,瞬间化为泡影。他看着梅林低头喊他“门格勒博士”,于是自己也跟着喊。

 

“所以你的意思是,今晚门格勒会来这里,而我将故意出现在他面前——以你的助手的身份。”

“没错。”梅林点点头,“反正你也无处可去。除了伪装成我的助手,你唯一的选择是装成一具尸体躲到停尸间里去——但那样你就完全没有时间逃脱。因为门格勒从我这里离开后,会亲自去停尸间挑选他想要研究的对象。别忘了,他可不是什么打肿脸充胖子的三脚猫——他对医学的研究比我还要透彻。我在这里只是因为他在化学方面需要我的帮忙。”

 

约瑟夫·门格勒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亚瑟的存在,只问梅林到:

“上一对的报告?”

梅林从桌上取过递给他:

“已经完成了。”

西装男人一页一页地翻越,时而微笑时而皱眉。翻到最后一页,他把报告再次整理好,指着第一页的一个空白格子,说:

“死亡原因,怎么没写?”

“这个人不是正常死亡……”呼吸短促。他开始紧张了,亚瑟想。

“下次死亡原因你自己掂量着写。伤寒,胃出血,梅毒,结核,心肌梗塞,无所谓,只要没有重复就好。其他的都完成得很不错。”说完,他没等梅林回答,回头望向亚瑟,“这个人是怎么回事?”

 

“门格勒负责在每一批犯人到来的时候进行筛选。所有犯人排成一排,接受他的‘检阅’。并不是漫无目的的随意挑选——比方说,他很喜欢研究双胞胎。只要一见到犯人队伍里有双胞胎,他就特别兴奋,会把他们挑出来,给他们充足的食物和保暖的衣物,然后把他们带去实验室。

“通常这种时候,他的心情也会特别好,我们这些人就可以趁机钻空子拿到点好处。”

 

亚瑟浑身肌肉都紧绷起来。

“我正想跟您说。这是我的新助手,负责帮我搬运实验体,记录实验数据。这件事我和上面请示过几次,但都没有回应。所以我就从犯人里面挑了一个身强体壮、脑子也不错的出来做我的助手。希望您能批准。”

门格勒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笑了起来。那种能让灯光跟着一起闪动的笑。

梅林低着头。亚瑟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觉得自己和灯光一同在闪动。

笑声盘旋了一会儿,停了。

“就这么定吧。”他笑眯眯地说。

 

“他在比克瑙特别受欢迎。我在那儿时曾见过他——那时我还在比克瑙进行繁重的体力劳动,而他已经开始挑选他的实验对象了。他在巡视关押小孩子的区域时,总是严厉斥责那些打骂孩子的党卫军,还笑眯眯地给孩子们糖吃。孩子们都很喜欢他,还叫他‘善良的叔叔’。哈,善良的叔叔。”

 

“过几天又会来一对双胞胎,艾姆瑞斯医生。他们很特别。”门格勒搓起了手,发出低沉的笑声,“祝你研究愉快。”

梅林点头。他在门格勒走向门口时回头看了看亚瑟,两个人无声地松了口气。

门格勒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看向梅林,眼中的严厉一览无余。

梅林等着他说话。

“下次,对那些报告好一点。有的纸张都皱起来了——你怎么舍得把他们弄皱?我对报告从来都是充满了爱的!”

那一个“爱”字听得亚瑟目瞪口呆。门格勒丝毫没有停留的意思,径直就走了出去,脚尖的方向——停尸房。

等门格勒的脚步声彻底消失,亚瑟觉得自己仿佛刚刚走下断头台。后背已经完全湿透了。他瘫坐在床头,同梅林四目相对。两个人不约而同地低笑起来。

“他来了这么多次,我还是会觉得紧张。”梅林朝亚瑟走过去,和他并排坐在床沿。

“我差点以为他要一枪把我解决了。”

“几率问题。以前也有人在他心情好的时候托他去另一个区找自己的老婆孩子,结果直接被他推电网上了。”

“……帮门格勒解剖尸体,做人体研究。我怎么早没有想到。”

“你没想到的还有很多。在想到那些之前,尽量享受吧。”梅林低下头,扯起嘴角。

“所以等我病好了,我也不用走了?”

“没错。欢迎加入,4919号。”

 

TBC


*1一战被称为化学战,二战被称为物理战。有没有对历史比较熟的兄弟能告诉我一战在当时被叫做啥战争,总不能叫“一战”吧……

*2王尔德的情人“波西”

*门格勒其人真实存在,但是他在奥斯维辛开始进行实验的时间应该是1943年,和文中设定不符。

写作时间紧凑,虫很多的大概,欢迎捉虫!有问题欢迎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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