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sewt】【Theseus/Newt】时间旅行者的弟弟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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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3年

 

霍格沃兹诚如忒修斯所形容的,是一个近乎完美的地方。与兄长相同,纽特也被分到了赫奇帕奇。不同的是,他比不上忒修斯受欢迎,也从来得不到同学的讨好和老师的喜爱。此外,他经常被拿来和哥哥作比较:“怎么忒修斯这么帅,他弟弟却长着红头发和那么多雀斑?”“为什么体育明星的弟弟身材这么瘦弱呀,本来还想把他拉进校队呢。”“你哥哥成绩优异,你却经常逃课去树林里和动物玩,真不知道你怎么会被霍格沃兹录取的。”最后得出结论:

 

“他们到底是不是亲生的呀?”

 

纽特已经习惯了旁人异样的眼光。怎么解释这些问题?他也不清楚,可能他和忒修斯真的不是亲生的吧。在校园里独来独往也没什么不好,省去了社交的时间,多了许多同动物们相处的时间。纽特的其他学科都不怎么突出,唯独生物学总能拿到接近满分。

 

他同忒修斯依旧保通信,面对哥哥对校园生活的询问习惯性地回答自己过得很好。“邓布利多教授很理解我,”他写道,“我经常问他一些不那么寻常(或者像别人说的,‘稀奇古怪’)的问题,他也会面带微笑、耐心地回答。”“我还认识了一个叫丽塔的女孩子,她也很喜欢小动物,我们经常一起玩。”纽特不敢说丽塔理解自己,但至少从他的眼中看去,丽塔和他都同样孤独,因而惺惺相惜。他相信忒修斯从字里行间也能看出自己过得并不特别顺利,只是并不点穿。

 

“你过得好吗,忒修斯?”他问。

 

忒修斯似乎过得不错。他向纽特详尽地描述剑桥每年的盛大庆典,男男女女都盛装打扮,以饮酒曼舞为乐。当然他也有为学习所烦恼的时候,每到考试季就有读不完的文献书籍,不管是生理还是心理上都令人招架不住。兄长偶尔也会流露出对生活不满足的情绪,仿佛是觉得这样学习和玩乐交织的生活还不够。“我觉得我可以做些更有意义的事情,但又不知道这种事情到底应该是什么。不知你是否能理解。”年轻的斯卡曼德似懂非懂,但他好像能够理解哥哥的心情,因为他本人也常常面对课本心猿意马,想去做点别的事情,又不知从何做起。正因如此,纽特也开始期待起随时都有可能出现的、来自另一个时空的忒修斯。

 

他慢慢习惯了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哥哥。有一回忒修斯就这样跌落在图书馆,幸而当时天色已晚,除了纽特和几个零落的学生没有其他人,不然明天的霍格沃兹小报上一定会出现这样的头版头条:曾经的校园明星今日落魄归来,不着寸缕究竟为哪般?兄弟二人狼狈不堪回到寝室时,两人对望一眼,爆发出大笑,又怕吵醒其他同学不敢笑得太恣意,最后演变成两个人在黑暗里笑得抖动双肩,笑得佝偻起身子。纽特取出一套衣物——随着青春期的发育,他长高长大不少,已经不用再让哥哥穿上父亲的旧衣服——递给忒修斯,后者娴熟地穿上,坐在弟弟床沿环视四周。

 

“你又弄了不少的动物模型?”

 

“嗯,学校不允许饲养小动物,所以只有模型了。”

 

“好像没见过你收集标本。”

 

“我不太喜欢标本,都是动物尸体。虽然死亡是自然界无法避免的现象,但我还是不太喜欢。”

 

“可以理解。”忒修斯拍拍床沿,示意纽特坐过来。年轻的斯卡曼德听话地坐到狭窄的床边,右腿同兄长的左腿贴在一起。

 

“最近还在坚持和‘这里’的忒修斯通信吗?”

 

“嗯。”

 

“那就好。上了年纪,未免有点记不清了。”忒修斯挠挠头,面露苦笑,“我现在四十九岁了。你还没见过这么老的我吧?”

 

“还没有。头一回见到你的小肚子。”

 

兄弟俩又笑起来。纽特说的是实话;那么清晰地看到忒修斯眼角的皱纹,笑起来时略微松弛的脸蛋,和有些发灰的头发,还是第一次。他已经不再去问哥哥过得好不好,从对方的外貌、眼神中就能看出来。

 

“现在是什么时候?”

 

“1913年10月31日,就要期中考试了。”

 

忒修斯歪了歪脑袋,“……哦。”

 

纽特看出他欲言又止。他沉默着等待。

 

“马上要发生一些事情,阿尔忒弥斯。”

 

阿尔忒弥斯。每当忒修斯叫他的中间名,纽特就知道这回情况有点不一样。

 

“我能知道吗?”

 

“你会知道的……很快。”

 

 

那一次穿越时空,忒修斯停留了整整两周。他陪纽特躺在学校后面的湖旁边,把石子扔进湖里,激起阵阵涟漪。期间纽特收到“这里”的哥哥的来信,问四十九岁的那位要不要一起看,后者连连摇头:

 

“还是不了,我那时一定写了不少蠢话。写来写去,一定都是提醒你要守规矩、好好学习、好好照顾自己之类的。”

 

“八九不离十。”纽特弯起嘴角,“你已经在这两周了。下次是什么时候?”

 

“很快。”又是一块石子扎进湖中,并不完美的漂移,水花四溅。

 

“很快是多快?”

 

“也许一个月,也许两个月……”

 

 

忒修斯说得没错,那之后的一次穿越时空,确实令纽特始料不及——或者说,让他觉得自己做的一切准备都是徒劳的。那一刻,纽特恍惚间觉得自己才是赤身裸体被游行示众的那个,完全无保留的皮开肉绽,暴露在英国冬天湿冷的空气中。

 

那是1913年的圣诞假期。这个圣诞假期有一点特别,因为斯卡曼德家的餐桌上有五个人。丽塔·莱斯特兰奇由于家庭变故,假期没办法回自己的家。于是斯卡曼德夫妇便邀请她来家中共同度过圣诞。斯卡曼德夫人似乎对丽塔喜爱有加,她一直觉得纽特独来独往、没什么朋友,而眼前这个小姑娘是除了忒修斯之外唯一愿意接纳他的人。一切都很平静,交换礼物、圣诞晚宴、碰杯,酒液顺着喉咙汩汩而下。带着对新年的期待和庆祝过后的疲惫陷入睡眠。

 

直到忒修斯出现在纽特身边。

 

一个浑身都是伤疤和干涸的血迹、头顶包着纱布的忒修斯。

 

他看上去昏昏沉沉,浑身却不住地颤抖;他双眼紧闭,口中却不断喃喃自语着。纽特伸手触碰兄长的额头,摸到一片滚烫。“忒修斯?忒修斯?”他试图叫醒面前的人,然而对方只从口中蹦出一连串听起来无意义的音节。“你说什么?”他凑近了忒修斯的双唇,企图从中分辨出只言片语。

 

“……冷……”

 

啊。

 

纽特没顾得上忒修斯身上的血污和泥渍,便将他裹进被子里,又紧紧抱住他。是了,除了额头,忒修斯通体冰凉。纽特不知道忒修斯是从哪个季节穿越过来的。他第一次见哥哥脸上胡子拉碴,头发则因为纱布的缘故剃掉了一大半,露出苍白的头皮。但这时的忒修斯年纪绝不超过三十岁;透过胡渣,依旧能看到他双颊上的青涩。他尚未经受风霜打磨,此刻仍如同婴儿般蜷缩在纽特身旁,一如纽特幼时蜷缩在哥哥怀里入眠。

 

感受到热度的忒修斯不再颤抖。他仿佛忙碌了一整天终于到家的上班族,露出一个茫然又轻松的微笑。

 

是什么让你这幅模样,忒修斯。是什么让我除了拥抱,什么都给不了你。

 

“马上要发生一些事情,阿尔忒弥斯。”

 

四十九岁忒修斯的声音回荡在脑中。

 

纽特的手轻抚过兄长的后背,停留在蝴蝶骨的位置。他瘦了这么多。忒修斯胸口有一道长长的伤疤,从右边锁骨延伸至心脏的位置。伤口已经结痂,有的地方痂脱落后,现出粉色的新肉。他抬起头,想揭下纱布看看伤势,却冷不防对上忒修斯浑浊的双眸。他不知何时已经清醒了。

 

“忒修斯。”纽特想唤兄长一声,却发不出声音。还是他聋了?

 

“阿尔忒弥斯。”忒修斯如释重负般地笑了。他咧开嘴,发出像鸽子一样咕噜咕噜的笑声,“我好疼。”

 

“我去给你拿止痛药。你还需要什么吗?水?毛巾?还是……”

 

“抱着我。”忒修斯沙哑着声音打断他,“什么都不用……抱着我就好了。”

 

纽特收紧了拥抱。忒修斯的下巴搁在他肩膀上,又开始低语。“……阿尔忒弥斯,能见到你真的是太好了……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不会再任性了……”

 

“什么任性?”

 

“爸妈还好吗……”

 

“他们很好。你刚才说什么任性?”

 

“我一定不会再离开你身边了……”

 

“……嗯。”

 

“你会离开我身边吗……”

 

“不会。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我爱你……阿尔忒弥斯……”

 

“我也爱你,忒修斯。”

 

“我好疼……真的好疼……”

 

“哪里疼?”

 

“头……”

 

纽特心中一惊,匀出一只手拆开兄长头上的纱布。那纱布像是和皮肉长在了一起,这或许就是为什么它能跟着忒修斯一起穿越过来。纽特费力将纱布层层揭开,伤口完整地暴露在他眼前。他倒吸一口冷气。那块头皮好像整个被撕掉似的,血液干结成块,黑漆漆一片,像一个洞,不断吸收人体内的生命力。纱布不知道已经贴在那里多久,几乎快被风干,比起纱布更像一块树皮。纽特咬紧了牙关。

 

“忒修斯,等等我好不好?”

 

忒修斯模糊地应了声。纽特迅速溜下床,光着脚跑出房间,跑向客房。他记得丽塔的药理学每次都是他们年级第一名。这是他头回下定决心将哥哥会时空穿越的事情透露给别人,但他别无他法。或许丽塔能救忒修斯一命。

 

 

1914年

 

忒修斯不再给他写信。他的最后一封信停留在1914年7月初,暑假回家探望了斯卡曼德夫妇。他说爸妈一切都好,希望纽特照顾好爸妈、也照顾好自己。然后就没有了下文。

 

直到八月份,消息传到霍格沃兹,战争爆发了。

 

虽然硝烟弥漫,但只要不影响学校及其附近地区,学习生活就要继续。前线战事传到学校的时间总是要晚一两天,往往是负责学校报刊的学生大喊一声:“有消息了!”于是全体学生像一群马蜂涌向捅掉马蜂窝的人一般,涌向这名学生。纽特不在人潮中。他一个人安静地翻看动物学书籍,捻开书页的手指却因为太过用力而指节泛白。邓布利多教授告诫他不要掺和进这场疯狂的斗争中,他只是点头。他想和忒修斯聊聊天,这个时空的、那个时空的都行。但自夏天开始,其他时空忒修斯就再没出现过。

 

早就预料到一切,他却什么都不能说。

 

1913年的圣诞节恍如隔世。丽塔见到床上伤痕累累的人,未发一言。她随身带着药包,帮忒修斯简单地上了些消炎药。纽特则帮他清理掉一些容易让伤口感染的污渍。就在他们要将头顶那块伤口包扎上时,忒修斯消失了。

 

好似一场梦。除了床上留下的血迹和空气中弥散的血腥味,一切仿佛从未发生。

 

丽塔手上仍拿着崭新的纱布。她望向纽特,后者的脸逆着月光,看不清表情。但她看到纽特颤抖的双肩便知道,他哭了。

 

*

 

忒修斯,你在哪呢。纽特想。他写了许多给忒修斯的信寄到剑桥,询问他的状况,却无一例外石沉大海。

 

九月,他收到了爸妈寄来的信。信里写,忒修斯参战了。

 

*

 

战争就像海浪,一波接着一波,争先恐后,前仆后继,仿佛永远不会停止。无数士兵在前线同敌人对抗,用他们的手枪、子弹;子弹没了,就用他们的血肉之躯。

 

这次圣诞节回家时,斯卡曼德夫妇什么都没说。母亲一直叫纽特多喝点茶,不要受凉了,还握着他的手,问他需不需要多带些衣服去学校。父亲在一旁沉默着。他们安静地度过圣诞节——与其说安静,毋宁说是煎熬。没有忒修斯的圣诞节,纽特从来没想过。忒修斯一直是饭桌上负责活跃气氛的那个,没了他,晚餐好像一潭死水。纽特想扔下刀叉自己一个人回房间待着。

 

“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不会再任性了……”

 

可惜机会不会有第二次,未来也无法逆转。

 

没有忒修斯在,纽特·斯卡曼德就是这个家的长子。不能再任性。

 

会有这一天吗?

 

忒修斯不在了……

 

纽特感到背后一凛。

 

不会的。忒修斯会一直在。别忘了,你见到过四十九岁的他,他活得好好的,虽然变老了不少,但还长出了小肚子,这说明他不仅活着,还过得不错,不是么?

 

“你怎么了亲爱的?”

 

温柔的触碰使纽特从思绪中回过神。

 

“你怎么一直不吃,还自顾自摇头呢?”母亲面露关切。

 

“……我没事,只是蜡烛熏得眼睛有点疼了。”纽特笑道。

 

不能再任性了,纽特。

 

阿尔忒弥斯。

 

 

1918年

 

战争第四年了。前线很多地方都已经停火,听说一些军队已经开始撤回安全地区。霍格沃兹每周都会收到报纸,上头详细写着每位阵亡将士的姓名。纽特从来不看那些报纸,于是丽塔每周都能拿到双份。有一天下课时,丽塔问纽特:

 

“你哥哥的中间名是什么?”

 

“阿波罗。太阳神的那个阿波罗。”

 

纽特站在台阶最后一层,抬头看到丽塔站在台阶顶端,一只手扶着栏杆,另一只手捏着这周的报纸。

 

“……或许,还有另一个忒修斯·阿波罗·斯卡曼德参战了。”她抽动嘴角,试图露出微笑。可惜她的表情看上去更像在哭。

 

纽特·阿尔忒弥斯·斯卡曼德用沉默填满楼梯间。接着突然开口:“嘿丽塔,你知道为什么我叫阿尔忒弥斯吗?因为忒修斯是阿波罗,是太阳。阿尔忒弥斯是月亮,是月亮。月亮是要借助太阳的光才能发亮的,我还活着,我还在发亮。所以不可能。忒修斯绝不可能死。”

 

斩钉截铁。

 

*

 

剑桥放了假。

 

成批的士兵以及他们的亲属将火车站堵得水泄不通。母亲和儿子相拥而泣,妻子同丈夫拥抱亲吻。这些士兵是大不列颠的荣耀,他们此刻对这个国家而言是太阳般的存在。所有的伤疤和痛苦都已经化为过往的烙印,国王会为他们颁发荣誉勋章,艺术家歌颂他们的英勇无畏。纽特从霍格沃兹毕业,来到战争中依然用学术熠熠生辉的剑桥。他也看到他的同学们与父亲或者兄长重聚时脸上的骄傲和欣喜。他无动于衷,站在人群中央,一动不动,希望能从车站出口处看到他的太阳。

 

母亲看到那张印有忒修斯名字的报纸后便病倒了,父亲在家照顾她。只有纽特·斯卡曼德还坚信,之前发生的一切不是梦境。四十九岁的忒修斯没有骗人,未来也不能被改写。既然忒修斯能活到四十九岁,那他二十九岁的时候也一定活得好好的。他不想忒修斯回来时没有一个人迎接他,只能独自落寞地回家。那样肯定很不好受。

 

四年中,纽特只知道忒修斯在东线。他往邮筒里投了许多信,全都石沉大海。不知道是忒修斯已经离开了那里,还是他忙着打仗没有功夫回信。“我爱你,全心全意的。”纽特写道,“你说不能再任性,所以我没有抛下爸妈跑来找你,虽然那样也并不是不可以。

 

“或许你注意到了,我从未在信中写过‘我爱你’。我觉得写信是一件很郑重的事情,或许平时我们经常向对方口头表达自己的爱,但写下的东西都是必须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不能随随便便就写了。我写‘我爱你’,也是经过了深思熟虑。这爱里有对兄长的爱,也有别的爱,不知你能否察觉到。不知你是否也对我抱有同样的情感。

 

希望你早日回家。

 

阿尔忒弥斯”

 

11月11日,德国投降了。那之后,归来的战士越来越少,火车站也不再那么拥挤。只有纽特还站在刚开始的那个位置,等着一个似乎永远等不到的人。他仿佛变成了那块莫名其妙跟着忒修斯穿越的纱布,脚下的水泥地是忒修斯头顶凝结的血液。车站的看守人已经对这个年轻人很熟悉,每天早晨他拉响第一班车进站的铃铛时,年轻人总已经伸长脖子望着火车驶来的方向。

 

“嘿,你叫啥?”看守人问。

 

“阿尔忒弥斯。”年轻人小声回答,没有收回视线。

 

“在等谁呢?一般像你这样的小伙子,等的都是老爹。”

 

阿尔忒弥斯摇头。“我在等一个很重要的人,但我没法很好地界定他。”

 

“喔。”看守人点点头,“那看来他对你而言真的非常重要,一般人等了那么久基本上就放弃了。”

 

年轻人没有答话。火车越开越近。

 

“今天是最后一班了。如果等不到那个人,就回去喝杯热茶,找个朋友大哭一通,然后继续好好活着。好吗?”

 

火车车门打开了。纽特的回答被淹没在一瞬间沸腾的人声中:

 

“他不会死。”

 

成群的士兵从车内涌出。脸上带伤的,带泪的,带笑的,都有。纽特被一位女士踩了脚,她忙着跑去拥抱自己的丈夫或是男友,连抱歉也忘了说。他顺着她纤细苗条的身体望过去,她那高瘦的男朋友和战友在一起,见到女友时几乎快要站不住,上去搂住她的纤纤细腰便是一个吻,引得周围人鼓掌叫好起来。

 

蓦地,他在围观人声中听到熟悉的笑声。那种像鸽子似的,咕噜咕噜的笑声。

 

是他的阿波罗。

 

纽特循声望去。那青年笑着鼓掌,然后又迅速低下头抹了把脸。他歪戴着军帽,额头上能清楚地看到一道褐色疤痕。他比1913年那时健康不少,壮了一些,穿着军服的身体看上去还同多年前在霍格沃兹时一般的健壮而美丽。忒修斯被他的队友们簇拥着,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忒修斯。

 

纽特发不出声音。他愤懑地握紧了拳,跟上去。人群好像是在故意同他作对,挤得他怎么都赶不上兄长的脚步。他伸出手想去触碰忒修斯的肩膀,却发现自己根本够不到。太多人了。太多了。他终于要在这种紧要关头放弃了,要同他的哥哥、他深爱的忒修斯失之交臂了吗?不、不行,他还没有——

 

“忒修斯——!”

 

周围人纷纷侧目。年轻人喊得太大声,脑袋里的神经突突地跳。那名搂着女朋友的高瘦士兵拍拍身旁战友的肩膀:

 

“刚才是不是有人在喊你的名字?”

 

他回过头。

 

四目相对,纽特再次失去了语言能力。他愣愣地张着口,看对方的表情在震惊、惊喜、释然、欣慰中变换,逐渐演化成一个溢出眼角的笑容;而他自己,则定定站在原地,等眼泪流过面颊,流进嘴巴里,留下淡淡的、咸湿的痕迹。他终于落入温暖的拥抱之中,对方身上的尘土味将他包裹,他回之以小声的抽噎。

 

“阿尔忒弥斯。”忒修斯双手紧扣住他的后背,“我回来了。”

 

“我真的等了好久……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纽特在兄长耳边说。

 

“抱歉,我在东线那里负责总指挥,所以收拾残局时慢了别人一步。”

 

“你在东线……所以你收到我写的信了吗?”

 

“收到了,所有的我都看了。每封都收得好好的。”

 

“但你没有回信……我以为你离开东线了。”

 

忒修斯松开了拥抱。他握住弟弟的肩膀,一双蓝眼睛望进纽特的眸子里。

 

“因为我需要集中注意力。给你回信,是一件……既痛苦又幸福的事情。一旦开始了,就没办法停下来。天知道我有多少想对你说的话,阿尔忒弥斯。多少个夜晚,我被疼痛折磨得死去活来,但为了提防敌人突袭还是不能休息。我一直在想你。”

 

纽特倏地脸红了。想到信里那些表白之语,要他亲口讲出来,实在是……

 

但忒修斯没有要他讲。忒修斯将他的唇印在纽特的唇上。一汪温柔的泉水,亦或是一段安逸的月光。

 

“你问我是否也对你抱有同样的情感,我想是的。”

 

“我爱你,阿尔忒弥斯。”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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